導語

F1是車隊之間關于資本、人才和經驗的較量。數以億計的預算，頂尖車手的駕駛技巧，以及團隊在長期合作中積累的默契與管理，共同決定了誰能登上領獎臺。與其他運動不同，F1的規則變動得更加頻繁：技術標準升級、預算限制出臺和資源分配方式的調整，讓賽車行業處于巨大的不確定性中。正因如此，F1成為了觀察組織如何在動態環境中生存和發展的天然實驗室?；谶@一背景，本研究探索車隊的組織經驗是否能夠真正轉化為它們在F1中的競爭優勢，并揭示其在連續變化與非連續性變化的環境中扮演的不同角色。

作者

Luis Carlos Sánchez

Carlos Varela-Quintana

編譯

侯陸騰

閱讀全文，文章見于

Sánchez, L. C., & Varela-Quintana, C. (2025). Organizational experience and cost-cutting agreements in the Formula One industry: a dynamic capabilities approach. European Sport Management Quarterly, 1–24. https://doi.org/10.1080/16184742.2024.2445547

研究簡介

長期以來，F1被視為科技創新與娛樂相結合的體育競技舞臺。F1車隊在追求競賽成績的同時，還承擔著高昂的研發與運營成本。國際汽聯（FIA）及其他相關機構近年來不斷推動成本控制措施。其中頗具影響力的一項措施是2009年引入，于2010-2013年生效的成本削減協議（Resource Restriction Agreements, RRA），旨在減少因部分車隊巨額投入而帶來的競爭失衡。

然而，不同車隊因其組織經驗的差異，對這些規則的適應方式存在顯著不同。一些老牌車隊憑借著豐富的組織經驗能夠做出更有利于車隊表現的決策，而新興車隊則在具體執行過程中面臨更加嚴峻的挑戰。

本文聚焦于組織經驗和成本削減協議影響之間的關系，運用動態能力理論，回答以下兩個問題：

（1）組織經驗如何影響車隊對成本削減協議的適應？

（2）動態能力在其中是否以及如何扮演中介和解釋作用？

理論基礎

本文以動態能力理論為基本框架，該框架通常被視為資源基礎觀（RBV）的延伸。RBV認為，稀缺、不可模仿和替代的資源和能力賦予了企業可持續的競爭優勢。這些資源通常分為三類：物質資本、人力資本和組織資本，涵蓋了各種有形和無形資產。

動態能力理論將RBV擴展到動態環境。Teece et al. (1997) 把動態能力定義為企業整合、構建、重新配置內部和外部資源以應對快速變化的環境的能力。然而，動態能力理論中所指的動態環境的變化程度尚存在爭議。一些觀點認為動態環境指的是漸進且可預見的變化，但另一部分觀點認為動態環境也涵蓋了那些可預測但不連續的變化。本文結合了這兩種觀點，檢驗組織經驗作為一種動態能力，是否能分別在連續、可預測的環境和間斷、可預測的環境下持續為車隊提供競爭優勢。

研究方法

本文的分析模型采用擴展的Solow模型，將車手（勞動）、賽車（物理資本）和車隊經驗作為三大投入要素。同時，由于同一車隊的數據存在分組相關性，所以采用多層線性模型作為計量方法。

F1比賽的獎金直接決定了車隊的獎金和贊助收益，因此本文假設F1車隊的主要目標是使其賽事積分最大化。在控制天氣、出發順序、每場比賽車手數量和主場優勢等變量的情況下，本研究的自變量包括（1）賽車質量；由車隊預算減去車手薪資估算；（2）車手質量；由薪資水平衡量；（3）組織經驗；以車隊成立年限衡量。因變量為車隊在每場比賽獲得的積分，并使用反雙曲正弦變換處理零值。

本研究的樣本覆蓋2009-2019賽季，共215場比賽，63名車手和21支車隊，形成4479個觀測值。

研究結果

（1）組織經驗的作用（2009-2019賽季）

模型分析結果顯示，總體而言，組織經驗對車隊的成績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車隊年齡每增加1%，車隊積分提升0.182%。同時，組織經驗作為中介變量也調節了賽車（資本投入）對車隊積分的正向作用，表明資本的實際效益也依賴于車隊的經驗沉淀。總體而言，車手、賽車和團隊經驗的產出彈性分別為18%、54%和18%。這表明新車隊即使和老牌車隊擁有同等財力，也無法和它們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2）成本削減協議（RRA）的影響（2010-2013賽季）

在2010-2013年實施RRA期間，F1的參賽環境迎來了制度性和非連續性的變化。由此，團隊經驗的作用減弱甚至轉為負向，說明其在非連續變化的環境下不再為車隊提供競爭優勢。車手的重要性顯著提升，相比于其他年份，RRA生效期間車手的貢獻提升了兩倍，從0.136提升至0.398。同時，賽車質量（資本投入）的貢獻則顯著下降，從0.804降至0.379。盡管如此，車隊間的競爭平衡指數仍未顯著改善。

小結

本文以F1為背景，檢驗了組織經驗作為動態能力在不同環境變化下的作用。得出了如下結論：

首先，組織經驗在可預測、連續變化的環境（即非RRA年份）中是一種典型的能夠量化的動態能力，能夠顯著提升車隊的競技成績，表明在F1這樣高度依賴科技水平的行業，組織經驗的正向價值是清晰可鑒的。然而，組織經驗在制度性和非連續性變革中（即RRA年份）可能成為束縛。經驗豐富的老牌車隊可能傾向于依賴既有的慣例和路徑，在突然的預算限制下，反而缺乏靈活調整的空間，從而處于相對劣勢的狀態。

此外，其他資源在不同制度環境下的重要性會被放大或削弱。當資本投入受限時，車手對于積分獲取的作用顯著提升，成為維持競爭優勢的關鍵所在。這表明，在變革不確定的環境中，頂級車手這種稀缺的人力資本能夠彌補車隊的組織經驗或資本投入方面的劣勢。

最后，RRA并未帶來如FIA預期的競爭平衡。換言之，盡管車隊的資本投入受到限制，但由于車手資源的分布不均，競爭優勢仍然只集中在少數車隊。